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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  东京旧梦(上)——江湖一枝笔

……“我的。”王希泽嘴角一勾,复又拾起了桌上剩下的一幅画,端瞧了片刻。只见那画上画的是一艘福船,其船方艄高尾,圆桅黑帆,自龙骨至甲舷在张子初的画笔之下毫厘毕现,甚至船身上还刻有“灵飞顺济”之名号。此万斛之船正在浩瀚海面破浪前行,乘千里烟波而去,非壮志凌云不归,望似好不神气。可最神气的,却要属那船上的人。那是一群风华少年,相逢意气,各有神姿。甲板当中是两个对弈之人,左边那个神色呆板,狐眸半眯,将范晏兮之常态刻画的入木三分,右边那个圆脸朱唇,抓耳挠腮,可不正是冯友伦冯大少。船尾抚琴者,仙姿玉貌虽与掌舵的少年一模一样,可二人之气韵却是完全不同。一个沉静,一个洒脱,一个内敛,一个张扬。张子初显是对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了解的透彻,这才画出了其中神髓。当然,这群人中,自也少不了他自己,那桅杆旁执笔作画的书生可不瞧着眼熟的很?“张子初啊张子初,你还是如此偏心呐,两张纸就将我打发了去?”王希泽虽是如此揶揄着,可尾音之中却透露出了一丝惊喜。“那日宝津楼上他没将你认出来,你定在心里骂了他半月有余。却不想,你曾经说过的一句话,他竟记到了今日……”王希吟不知何时到了他身旁,接过了那幅画来。兄弟二人就这样对着一幅画,久看不语,心中所想之事,却不知是不是同一件。“今日的题目,是明志。”夫子执着手里的戒尺,对着堂下学子在案台上敲了三下,“限尔等在半个时辰内,或以诗文,或作辞赋,写出你们的读书之志。”“读书之志?这怎么写?”夫子话音才落,冯友伦便小声抱怨了一句。“怎么想的就怎么写,所谓人各有志,出处异趣。冯友伦啊冯友伦,我看你这次怎么抄旁人的。”没想到这老夫子年纪大了,耳朵却还灵光的很,这一句笑骂让堂下顿时哄闹成了一团。“不抄就不抄,谁还没个志向怎地。”冯友伦翻了个白眼,当真执起笔来,刷刷写下了几行字,夫子好奇地想伸头去瞧,却被冯友伦用袖子遮挡了起来,只得故作不屑。反正半个时辰后,答案自见分晓。“酱香肘子,八宝野鸭,金丝酥雀,绣球乾贝,佛手金卷,挂炉山鸡……冯友伦,这什么玩意儿?”夫子在连报了一长串的菜名后,抖着手里的业卷气红了脸。“志向啊,您不是说怎么想的就怎么写吗,我把今生想吃的想喝的,想玩的,都写在上头啦。”“你……你你……你读圣贤书,就是为了吃喝玩乐?”“不可以吗?”冯友伦茫然地眨了眨眼。“你给我后边儿站着去!等等,带上你的破卷儿!”夫子胡子一吹,深吸了一口气,可接下来便看到下一张纸上只写了两个大字。----下棋……“这又是谁的?”夫子还没来得及坐下,又被气得站了起来。“我的。”半响的沉默后,范晏兮才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。“晏兮啊,需知玩物丧志。你除了下棋,就没有其他志向了吗?”范晏兮认真地想了想,又摇了摇头。夫子见他如此,不免气结,“那至少也要把名字写上啊,多写三个字都嫌麻烦吗?”“我……忘了。”“罢罢罢……你也去后边儿站着,站醒了再说。”“夫子,他站着也能睡着的。”“冯友伦你给我闭嘴,想出去站是不是?”夫子嘴巴一歪,终是瞧见了一篇像样的文章,其借张载之言,书曰,“读书者,一为天地立心,二为生民立命,三为往圣继绝学,四为万世开太平。”夫子摇头晃脑地念出这几句,笑得面上褶子挤成了一团,“瞧瞧,瞧瞧人家子初的志向,再看看尔等的,我都替你们丢人!明明都是我一人教出来的学生,怎么就别如鸿鹄燕雀?”“夫子,话也不是这么讲的,您刚也说了人各有志,如果人人读书都只为了一方目的,那岂不是太无趣了些。”“王希吟?”夫子瞥了他一眼,从剩下的业卷里找出了他的那篇,只见上头写着一首鹧鸪天,字是漂亮的紧,文采也着实非凡,可其中所表却是不尽如人意。迢迢银汉九千丈,卷雪东倾碧海茫。挂帆远影孤舟去,携子同游亦成双。天教懒,性疏狂,我本蓬莱敛波郎。朝拨层云夕弄月,不敕王侯侍玉章。“好大的口气,小小年纪如此目中无人放浪形骸,日后可怎生是好?”夫子显然对这首词十分不喜,可座下的张子初却是听得入了迷。“希泽,好词句,好气度!”张子初悄悄对前边儿的人竖起了拇指,王希泽凤眸一斜,欣然接受了夸奖。“除了张子初,剩下的人都给我留堂重写,写到我满意为止。”夫子随手将那业卷揉作一团,丢入了纸筐之中,却不知张子初夹着书箱而过时,又偷偷给捡了出来。“喂,张子初,你真就这么走了?帮我想一篇先啊。”冯友伦忙不得地伸出头去叫唤,却没把人留得住。随着学堂里一片此起彼伏的哀嚎,冯友伦绝望地推了推身旁的人,“喂,晏兮,怎么办?”只听见砰地一声,冯友伦一回头,却见人一个踉跄倒了下去。……还真睡着了……“天教懒,性疏狂,我本蓬莱敛波郎。朝拨层云夕弄月,不敕王侯侍玉章……”昏暗的烛光下,张子初不知道第几次念出了这一首词来,唇边的笑意更甚。王希泽啊王希泽,若论才气论心智,此人绝是万里挑一之栋梁,可偏偏他又是这等倨傲放荡的性子,真叫人又爱又恨。“子初,你在吗?”门外传来一声轻唤,让张子初微微一愣。开门一瞧,果见王希吟眉头轻蹙,略微急促的呼吸显示着来人的焦急。“希吟,这么晚过来,出什么事儿了?”“是希泽,希泽不见了。”“希泽不见了?怎么会不见了?”王希吟咬住了下唇,懊悔道,“都怪我整日练琴,疏忽了学业。今日又让希泽替我去上课,却偏巧被夫子留了堂,说希泽所写之章实在不羁,且屡教不改毫无悔意。夫子一气之下,便拎着他寻到了家里……”“那被大哥识破了?”张子初一听,心中便咯噔一声。王希吟点了点头,“大哥生了好大的气,把我跟希泽狠狠骂了一顿,还教训了希泽今日写的那首词。不过本来领了责罚也就完了,可希泽今日不知是怎么了,竟跟大哥顶起了嘴来。”“说什么了?”“他说大哥在朝堂之上所作所为根本是对牛弹琴,还骂大哥表面上不着眼于功名利禄,却仍在侍奉权贵,曲意迎合,有失文人气节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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